【南方日报】汉诺威展70年：“抢票上车”的佛山人

　　作为佛山机器人代表，嘉腾机器人再次进入汉诺威工博会核心区。 罗湛贤 摄 

　　数一数，第70届汉诺威工博会已过去半个月，佛山关于“汉诺威热”才刚刚开始。

　　“如果可以，希望明年也能组织佛山陶瓷企业去参展。”最近才了解到汉诺威工博会的众陶联平台总经理蔡初阳，对这个陌生的“老展会”已然产生了兴趣。

　　类似蔡初阳这样，也许就是下一批“抢票上车”的佛山企业家。而第一批，已经到了现场。

　　4月底，站在汉诺威工博会核心展区内，广东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（下称“嘉腾机器人”）创始人陈友偶尔还会想起那一幕：2006年，站在英国工业博物馆前，还只是创业者的他，心里默念着，是否有那么一天，自己能够步入另一个了解全球工业的必到之处——汉诺威工博会。

　　6年后，还在一家佛山企业工作的陈日腾从展会目录上，第一次看到“汉诺威工博会”，“那是一个老板很向往的展会。”

　　11年后，陈友、陈日腾、还有他们，都来了。

　　在第70届汉诺威工博会上，系着“库卡色”领带的美的集团董事长方洪波站到了路演台上，这是由顺德举行的、汉诺威工博会史上首个中国县级城市举办的路演活动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就在本届汉诺威工博会上，汉诺威机器人学院的首个海外分院确定落户佛山。

　　在汉诺威工博会的第70个年头，佛山的企业家不断走进这里，而汉诺威工博会，也在逐步走进佛山。

　　●文：南方日报记者 叶洁纯 罗湛贤 见习记者 熊程

　　汉诺威工博会为何突然在中国火了

　　直到最近一个月，蔡初阳才头一回听说“汉诺威工博会”。“半个月前，一位基金老总和我建议可以关注这个展会。”蔡初阳清楚地记得那位基金老总的评价，“那是一个可以了解全球工业领域最前沿技术的平台”。

　　和蔡初阳一样，多数佛山企业，更准确来说，是中国的企业，是这几年才开始“听说”汉诺威工博会。

　　因为从事机器人行业的缘故，陈友算是佛山人中最早一批对汉诺威工博会有认知的企业家。

　　“研究工业史的人都知道，要了解工业，就必须去德国的汉诺威工博会。”广东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友告诉记者，2006年，站在英国的工业博物馆前，他就开始心心念念，有一天一定要到德国汉诺威工博会看看。

　　还在顺德一家机器人公司工作的陈日腾，第一次在一份展会目录上看到了“汉诺威工博会”。那时候的他就知道，这是一个令老板“充满了向往”的工业展。

　　那是2006年，那一年，汉诺威工博会已经59岁“高龄”。但对佛山大多的企业而言，知道汉诺威工博会的还非常少。

　　“至少在2016年以前，佛山企业中，去汉诺威工博会参展的依然极少，但从去年开始，数量开始倍增，今年佛山参展企业一下就达30多家。”如今已是顺德机器人协会副秘书长的陈日腾表示。

　　这一方面是基于，2013年汉诺威工博会上，德国率先提出“工业4.0”概念。这一年，超过4000多名来自中国各地的访客，涌向德国工业4.0战略先锋，西门子在华的唯一一个数字工厂。

　　中国企业对于“工业4.0”概念的热情，引发了他们对于“工业4.0”发源地，汉诺威工博会的关注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目前处于急剧变革中的商业环境，也使得国内企业对展会的选取发生了变化。

　　“过去，有些行业一年的订单可能就是靠诸如广交会这样的展会获得。”陈日腾表示，在以前，展会更多是一种订单获取的平台。

　　但随着电商的兴起，信息化技术的发展，“获取信息，实现销售的渠道变得多元，而展会的泛滥，也使得企业对展会的功能重新定义。”陈日腾认为，单纯利用展会获取订单已经成为“过去式”，一些有实力的企业，更希望通过展会来展示自身的技术实力，了解行业的趋势。

　　“而汉诺威工博会就是这样的存在。”陈日腾说道。因为全球工业界都知道这样的铁律：每年工业界出现了什么最前沿的技术、最新的趋势，到汉诺威工博会一看便知。

　　“同样的，这也意味着，能走进汉诺威工博会，是对企业实力的认证。”蔡初阳说道。

　　中国城市组团参展，顺德因何“一枝独秀”

　　于是，包括佛山在内，大批的中国面孔开始出现在汉诺威工博会上。

　　数据显示，自2011年开始，中国成为汉诺威工博会中，除东道主德国以外的第二大参展国，今年参展企业高达2200家，占据参展商的1/3，参展面积达到了13000平方米。

　　中国家电业巨头海尔今年头一回参展，这也是汉诺威工博会第一次迎来中国家电业参展商。

　　走进海尔展厅，俨然进入一个小型“智能工厂”，用户在一个平板电脑的定制平台上输入个人信息后，这样一个定制冰箱经过7个工站、13个节点就生产完成，全程不到10分钟。

　　距离海尔展厅不远处，打乒乓球的欧姆龙机器人、搞拼图游戏的KUKA机器人……与它们一起站到镁光灯下的，还有来自中国的企业，华为展位上的打击乐机器人。

　　与他们同时被称为本届汉诺威中国亮点的，还有多个组团参展的中国城市。

　　在汉诺威“全球商业和市场”3号馆内，天津高新区力推高端先进装备产业，深圳组织70家智能制造企业抱团参展，成都更揽下大展位打出“成都造 全球行”旗号。

　　“这些组团参展的中国城市里，顺德受到的关注无疑是最多的。”已是第二年随团参展汉诺威工博会的资深媒体人、时事评论员龙建刚评价道。

　　德国当地时间4月24日9时，中德工业城市联盟展区已人头涌动，刚刚加入联盟的德国波特洛普市代表迫不及待地拉着佛山市委常委、顺德区委书记区邦敏递名片。

　　这是另一个中国城市的展位现场，来自佛山的顺德区在去年亮相汉诺威工博会的基础上，今年继续领衔中德工业城市联盟，与商务部德国中心合作，以特装展区推介城市形象。

　　作为中德工业城市联盟发起单位的顺德，在今年的汉诺威工博会上举办了首个海外路演活动，这也是汉诺威工博会70年以来，迎来的首个由中国县级城市举办的路演推介会。

　　系上“库卡色”领带的美的集团董事长兼方洪波站在了路演台上，首次对外谈及美的并购库卡事件——这一涉及近300亿元的并购案，堪称这两年中企对德并购案中，最受关注的一起。

　　台下，还有美的集团创始人何享健。

　　“一方面顺德以路演的方式展示，有别于其他大多前来招商的中国城市的做法，另一方面，美的并购库卡案，在中德有着极大的关注，光是德国媒体对于顺德关注，就远远超过对于其他城市的关注度。”龙建刚认为，在佛山各类参展城市中，顺德在本届汉诺威中的表现可谓“一枝独秀、鹤立鸡群”。

　　“赶集”汉诺威，佛山制造在寻找什么

　　“但现在只是‘走进’汉诺威工博会。”龙建刚直言，在这样的平台上，中国制造还没有足够的光芒。然而越来越多佛山企业“抢票上车”，这是一种“敢于正视自己、发现自己，主动寻找与世界最先进制造差距的表现”。

　　他认为，“在汉诺威工博会上，佛山制造不是找对手，而是找老师。”可以说，对中国的企业和老板而言，汉诺威是一个训练场，更是一个看世界的窗口。

　　而陈日腾正在做这样的事。他笑言，自己在上个月底的汉诺威工博会上做了好几场“免费直播”。

　　那几日，陈日腾每天一边逛展，一边拿着手机，为佛山顺德机器人行业协会的会员做直播。他表示，对佛山的机器人企业来说，“他们非常希望了解在汉诺威这样一个全球顶级的工业展会上，国际大咖级机器人企业在做什么。”

　　如今已经连续两年跻身汉诺威工博会核心展区的嘉腾机器人创始人，陈友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来汉诺威看展的情景。

　　2014年，陈友以看展者的身份踏入汉诺威工博会时，30多个展馆，他花了足足3天的时间逐个去看。“每来一次，都会有收获。”比如直到现在，他依然对去年库卡展示的一套工业4.0的仿真演示，印象深刻。

　　“很多在中国还是概念的事物，在德国已经逐步落地了。”陈友回忆起来，那是一套“非常酷炫”的展示。

　　通过展会看技术的同时，作为佛山最早一批“闯荡”汉诺威工博会的嘉腾机器人，还利用这样的展会叩开海外市场的大门。

　　陈友表示，不同的海外市场对于产品有着不同的标准。“一个小小的产品甚至有几百页的认证说明。”而在汉诺威工博会现场，会有来自全球70多个国家的客户看到你的产品。“他们会为我们如何改进产品，进入他们的国家，提出很好的建议。”

　　不仅如此，就在本届汉诺威工博会上，汉诺威佛山机器人学院正式举办挂牌仪式。

　　作为汉诺威机器人学院的首个海外分支机构，当日佛山机器人学院刚挂牌，就引发了包括全球连接器及工业网络科技的领导者浩亭、自动化连接器标杆企业菲尼克斯、机器人巨头库卡、传统系统隐形冠军伦茨等一批德国工业4.0标杆企业表态，将抢先入驻该学院。

　　汉诺威机器人学院院长里克说，机器人学院的合作伙伴是配套库卡的德国工业4.0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未来带到佛山的德国企业，会多到无法想象。而且，未来想象空间还将更大，因为随着越来越多佛山企业走进汉诺威，“汉诺威”也正在走进佛山。

　　一家佛企眼中的汉诺威工博会

　　17号馆是汉诺威最大的工业机器人展馆，也是工业机器人的核心区，云集了库卡、安川等“机器人四大家族”，和德国博世等全球机械制造巨头。

　　作为顺德机器人产业的唯一代表，广东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（下称“嘉腾”）今年已经是第二次跻身该展区。“大黄蜂”和“小白豚”是嘉腾的主推产品，去年首次亮相便一炮走红，获得大量海外订单。当年7月，更斩获了素有“工业设计奥斯卡”之称的德国红点奖。

　　“如今，汉诺威已成为佛山制造链接全球资源、发掘国际合作的一个优质平台。佛企也应顺应全球化浪潮，主动采取开放策略、借助高端平台‘走出去’。”嘉腾机器人董事长陈友说。

　　全球顶级工业展上秀佛山“机械脚”

　　2016年，顺德区发起成立“中德工业城市联盟”，并首次组织区内企业参展汉诺威，嘉腾正是其中之一。

　　在汉诺威机器人核心展区，包括库卡在内，大部分企业都是以机械手为主。而嘉腾推出的“大黄蜂”和“小白豚”，都是“机械脚”，即移动AGV（自动搬运车）。“去年我们花了很多功夫，反复与主办方解释我们的产品与机械手区别，最后他们终于接受了。”嘉腾机器人副总裁陈洪波介绍。

　　陈友说：“我认为嘉腾选择‘脚’这条路是对的，而且在‘脚’里面，我们又要选择我们最有优势的地方，做到世界第一。”在汉诺威看过世界顶级企业，陈友最大的感受，就是企业要专注和聚焦，“不少国内企业的短板在于产品和技术种类比较广泛，但在打造精品方面却后劲不足。”

　　汉诺威参展的效果立竿见影。在展会上，嘉腾成功对接世界各地的经销商、集成商，目前已经跟墨西哥、加拿大等多国公司建立了合作。甚至有一家新加坡的公司在展会结束后，特意派了八个人，来嘉腾公司进行学习，“就为了把我们的产品卖到新加坡和马来西亚，”陈友说。

　　2016年7月，“大黄蜂”和“小白豚”，更斩获了素有“工业设计奥斯卡”之称的德国红点奖，实现了中国工业机器人在该奖项上零的突破。

　　今年，嘉腾带去了获奖机器人的升级版。“中国的参展企业大多集中于13号馆，但由于我们的产品去年荣获红点奖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，所以今年主办方继续保留我们在最大的工业机器人馆17号馆的展览位置。”陈洪波透露。

　　同台竞技捕捉行业新趋势

　　连续两年的参展，给了嘉腾更多观察行业趋势的机会。陈友在展会上专门对嘉腾产品的竞争力进行了观察。他发现，在移动机器人领域出现了不少新公司，但比较而言，“嘉腾的移动机器人产品具备先进优势”。

　　据了解，大众、卡尔蔡司等德国龙头企业都已经与嘉腾开展了合作。德国作为传统的制造业强国，为什么还需要中国企业提供的服务？德国一家电视台对此非常不解，曾经当面询问陈友其中的“秘密”。

　　“因为我们在新兴技术方面，跟世界是同步的。”陈友说。

　　在以机械手为代表的传统机器人领域，中国与国际先进水平仍存在一定差距。然而在当前，物联网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发展，完全改变了竞争生态。当下人工智能是一个极具潜力的技术风口。

　　陈友在展会上看到，不少优秀公司的产品都在朝着这一方向发展，提升机器人的软件性能，“比如美国Rethink公司。在硬件方面比不上库卡、安川，但在人工智能方面拥有突出的竞争力。”

　　“以前的机器人是用已知的技术、解决已知的问题，现在是要去解决未知的问题。”陈友举了一个简单例子，“机器人早期强调精度。但是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，精度的要求已经没有那么严格。比如把螺丝钉放在螺丝孔里面去，以前必须非常精确，位置和孔的大小不精确，就放不进去。有人工智能的话，我们可以不断地从各个方向、用不同力度进行尝试。”

　　陈友表示，连续两年的汉诺威之行非常值得，“希望有更多的佛山企业能够主动利用汉诺威这样的平台，用世界的眼光，给自己准确定位。”

　　“中国式”火爆

　　工业4.0下的“汉诺威热”

　　打乒乓球的欧姆龙机器人、搞拼图游戏的KUKA机器人……与它们一起站到镁光灯下的，还有来自中国的企业，华为展位上的打击乐机器人。

　　这是不久前刚刚落下帷幕的汉诺威工博会现场。而这样的画面，正是越来越多的“中国面孔”亮相全球最顶级工业博览会的缩影。

　　佛山正是这些“新面孔”中的典型代表。从去年开始，佛山顺德区已连续两年组团参展汉诺威工博会。其中，今年，顺德还在汉诺威工博会现场举办了全球路演，成为了汉诺威工博会史上，首个在展会上举办路演推介会的中国县级城市。

　　不仅仅是佛山，深圳、天津、成都……多个中国重要的工业城市纷纷组团抢滩汉诺威，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展会为何在近两年“突然”火起来？

　　抢滩工业4.0起源地

　　在全球工业界，有这样一个规律，要知道每年工业界出现了什么最前沿的技术、最新的趋势，到汉诺威工博会一看便知。可以说，汉诺威工博会经过70年发展，已经成为全球公认的工业发展风向标。

　　从数据上看，中国企业近几年的参展热情确实是日益高涨。来自媒体的报道显示，自2011年开始，中国就成为除东道主德国以外的第二大参展国，今年参展企业高达2200家，占据参展商的1/3；参展面积达到了13000平方米。

　　某种程度上看，汉诺威工博会的“中国式”火爆，正是因为“工业4.0”概念在中国的走俏。

　　2013年，就在汉诺威工博会上，德国率先提出“工业4.0”概念。一年后，中德两国高层签署《中德合作行动纲要》，明确在“工业4.0”开展更具系统性和战略性的合作。

　　同样是这一年，超过4000多名来自中国各地的访客，涌向德国工业4.0战略先锋——西门子在华的唯一一个数字工厂，如饥似渴地学习德国制造业强大的奥秘。

　　2015年3月5日，李克强总理在全国“两会”上作《政府工作报告》时首次提出“中国制造2025”的宏图大计。2016年6月中，德国总理默克尔到访中国，两国进一步明确落实智能制造、可持续发展等产业的合作，推进“中国制造2025”和德国工业4.0战略对接。

　　“中国制造2025”与“德国工业4.0”，这一全新的国际战略更进一步点燃了国内各大制造业城市的热情。全国各地纷纷推出自己地方版的“制造2025”计划。

　　佛山加快牵手德国制造

　　佛山正是这一拨浪潮下的典型城市。就在2015年1月，在珠三角的城市中，“工业4.0”这一前沿概念首次写进当年佛山市委全会报告。6个月后，《〈中国制造2025〉佛山行动方案》正式对外发布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在广东，论对德合作，佛山向来走在最前列。1995年，德国照明巨头欧司朗落户、2011年一汽大众投资设厂、2014年环保业龙头瑞曼迪斯华南总部和研发中心进驻……佛山已成为多个德国巨头布局的集聚地。

　　不仅如此，2011年，佛山更是提出建设中德工业服务区。2014年4月，中德工业服务区与上海临港一同成为首批中欧城镇化合作示范区，开启中欧合作新一页。

　　从去年开始，佛山顺德区再次开启对德合作的新高潮。组建中德工业城市联盟，抱团亮相汉诺威工博会，与德国汉诺威展览公司签订合作协议，引起两国政商界高度关注。

　　从全球工业技术的展示到中德国家战略对接，在汉诺威工博会这个舞台，全球两个制造业大国之手握得越来越紧。